银行
中资企业在香港湾仔与铜锣湾之间建筑上的霓虹灯广告 冰蓝／摄
走近珠三角（三）
这期“走近珠三角”是2012年终极版，编辑部一行三人第三次来到广州和深圳，采访了广东省金融改革办公室，走访了一个中小企业，一个上市公司，走进前海工地。粤港经济以及前海等金融改革吸引了众多眼球，我们试图想以我们的走近目睹改革的蓝图，三天时间的采访无法勾勒出清晰的蓝图结构，可以感受到的是政府在积极设计框架，银行在加速转型，最触动我们的是独立的民营企业主们早在2008年危机到来之时的主动转型。市场经济就是达尔文进化论在经济领域的表现，历来经济活跃的广东，总在先知先觉中寻找生机，据金融办数据，这几年广东注册登机的企业数还是在增加的。德发企业老板对今天中国经济重镇上海的向往，印证了活跃的元素正是没有等靠要的思维，也为我们2013年走进长三角提供了多元化对比的素材。
心中的蓝图
——广东、深圳三日采访笔记
■ 本报记者 刘静
下午两点半，我们的飞机降落在广州新白云机场。来接机的办公室同事告诉我们，根据发来的采访提纲，已经安排好到国际业务部采访。不到四点，我们已经坐在了省分行大楼办公室副主任室中，等待与国际业务部人士交流。但也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原定于第二天金融办的采访，联络未果。
四点钟，我们按计划与国际业务部经理郭泳和五级产品经理黎蔚面对面。珠三角金融改革方案中提到了要逐步扩大人民币在境外的流通和使用，并且在一些实验区探索资本项目可兑换，这些创新会对银行业务带来哪些拓展机会？目前，行内有境外金融服务需求的客户主要集中在什么行业？建行能满足这些企业的哪些需求？哪些需求，尚未满足？带着这些主要问题，我们发起了提问。
“你们的问题太大了，可能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解答的了的。”黎蔚表露出了一丝为难。但对于在珠三角金融改革之下能做什么，郭泳还是透露了一些。她说，希望未来在珠海横琴实验区有一些突破，开展离岸性质的业务。
目前，国内有离岸业务权限的仅有招商银行、交通银行、深圳发展银行、浦东发展银行等少数几家，银监会目前还没有对四大行放开离岸业务的权限。
珠三角最有独特性的在于毗邻香港，郭泳告诉我们，未来也会尝试做一些跨境的项目融资。“框架性的政策国家都已经给到了，但实际操作时理顺制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看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了。”如果盯着国家的一纸明文首肯你的动作，那是不现实的。国家没理由只让广东特殊，上海为什么不？天津呢？所以，只能是宏观的框架。如果你想改变，用一两个项目去尝试，结果就难以估量了。
据广东省分行国际业务部统计，目前拥有的外贸授信客户约有一千户左右，其中大中型企业占50%，中小企业占37%，80%的客户集中在制造业和批发零售业。经理们感到，在当前变化多端的金融形势下，客户需求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黎蔚向我们介绍，有三类需求变化明显，一是跨国企业不断增多，跨境授信需求增加。二是客户逐渐增设分支机构，对集团总部的授信需求增加。三是进出口贸易增加，境外贸易环节与国内贸易环节的对接而产生的供应链融资需求增加。“我们也很想提供更多的服务，由于跨境授信涉及我们的海外分行，所以仍处于征求意见中，迫切希望政策与流程的配套，简化手续。随着企业经营的成熟，企业有了全局意识，财务统一规划，资金统一调拨，要求银行的服务也势必要整合，形成一种机制使得各地、各国间的分行愿意合作、分享资源。”
听了经理们对企业客户的总体描述，我们很想详细的了解目前市场环境下企业的生存状态，以及他们与金融机构的关系。两位经理答应为我们寻找两家有贸易融资业务的企业，并安排第二天去拜访。
晚7点钟，金融办采访事宜仍未确认；人民银行相关负责人由于出差，面对面的采访成泡影，只得采取文字采访形式进行。分行办公室一位经理推荐了对珠三角金融研究颇深的广东金融学院中国金融转型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陆磊，直到晚9点饭毕，陆磊教授仍联系不上。但金融办有了回复，预定7日四点后出差回来接受采访，届时再做安排。
早上9点半，国际业务部通知我们联系好了一家进出口代理企业，即刻动身，由广州贸易融资中心经理覃天带领我们走进了建和中心的17楼——广州市德发贸易有限公司。
德发主要代理进口可生产高端感性塑料管的石化原材料。说起德发为何选择了它，伍先生首先强调的是，公司战略一定要与国家战略一致，这样，国家政策就能惠及到企业。除了塑料，木材也是德发的另一个进口代理产品，理由同前。四五年前，德发停掉了所有的出口业务朝着供应链公司的方向发展，把贸易和物流相结合，依靠贸易做小金融，为客户提供开证、仓储、报关、银行业务、运输等全流程解决方案。对于珠三角金融改革推出的三个实验区，伍先生更看好前海。我们问他如果有机会选择，他会不会去前海注册。伍先生非常肯定，但也告诉我们，如果上海放开，他更愿意选择上海，因为“上海的政策更加商业化”。
海鸥卫浴厂房
海鸥卫浴样品间中的水龙头样品
用完午饭，我们驱车前往位于番禺区的海鸥卫浴用品股份有限公司。两点多，车子进入厂区，入门前需要登记。厂区内行走的员工有统一的工装，几个车间的墙壁上用大字刷写着“2012 转型升级年”，这似乎在默默应和着政府所期盼的“产业转型”。
实际上，这是一家为国外著名卫浴品牌供应商提供成品的企业，但自己有很清晰的发展路线图，海鸥卫浴已在珠海建立了占地450亩的生产基地。近年来正加速从OEM向ODM（自主设计开发产品）转型。在海鸥的样品间，光洁闪亮、设计感极强的水龙头赏心悦目，有的是简洁的折线，有的如优雅的天鹅……这些产品多数已不再是贴牌产品，而是自主设计并冠以“爱迪生”品牌名称的产品。在今年的广交会上，“海鸥”一下子拿到了八个展位，而且都是主干道的位置。财务总监庞维宏把这个结果归功于公司转型顺了政府的心。
由于得知金融办可以在下午4点接受采访，时间紧迫，在“海鸥”的采访及参观做了简化处理。
金融办位于省政府大院中，院中树木旺盛、肃静清幽，典型的政府办公氛围。4点半，我们落座一间会议室，一位政策法规与规划处副处长和一位科长负责应答。他们首先为我们介绍了这次改革的整体情况。副处长说，通过金融创新解决服务实体经济和民生能力不足的问题，形成粤港澳金融合作，解决人民币开放和国际化的问题。这些都是国家赋予广东的政策，但余下的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需要广东自己考虑。（详见本版薛洁所做的访谈）
在我们走出金融办所在大楼时，丰富了我们对广东金改政策的认识。
一个半小时的高速之后，11点半钟，我们到达了深圳。由于行前得知深圳市分行成立了一支前海领导小组，所以我们非常关注前海到底要建成什么？我们能做什么，以及做到了什么程度？行前，通过办公室协助用邮件联系了领导小组成员，并安排到前海现场参观。午餐期间，领导小组的一位年轻成员给我们先行做了简要描述。至此我们仍觉得，前海近在眼前，却遥在天边。但有一点可以感受的到，那就是各家银行都在全力争抢介入前海开发的机会。每家银行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方案，有些银行还在运用总行的力量来攻关。
下午两点，我们准备与领导小组成员一起前往前海管理局。同车的组员告诉我们，他是从西北行过来的，上学时的论文就是关于金融创新。他觉得，国家对前海的规划非常漂亮，但到底能变成什么样，是你想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是在敢想、敢干的条件下的创新。前海作为之前纲领性文件的实践，有充分理由给人无尽遐想。
对于媒体形容的入驻企业“门槛高”的说法，组员的理解却有些不同。他说，实际上，门槛不是指资金，这里看重的是你的未来能给前海带来什么，甚至能给深圳、珠三角、全国带来什么。你要在我这做什么？国家赋予这里的责任是人民币怎样用。
没多一会，前海管理局到了，这个临时性的办公地点仍在市区。“在这个牌子下留张影吧，以后就没有了，可以收进博物馆的！”车还没停稳，组员指着前海管理局的挂牌提醒我们。不论以后是否搬家，前海管理局都是值得去记忆的。
拍完照，我们走进其中一个处室的办公区，墙壁上张贴着许多珠三角地区的地图，上面用红色的圆点醒目的标注着前海的位置。会议桌上散落着前来拜访单位的名片，以基金公司居多。副处长室中的茶几上，卷宗几乎有半人高。人们忙碌着各自手头的工作，交谈时语速很快。管理局里的职员已经与建行的几位组员相当熟络，点头寒暄、点烟递水如同事般自然，与建行商讨的这个项目显然也已经过多次调整，双方相关负责人简明扼要的交换意见之后，管理局的人士就赶往另一个会场了，建行方面再就具体内容与副手沟通。他们的工作状态就像即将投入一场战役，紧迫也略显忙乱，但使命感极强。
待双方交流完，我们将前往现场。目前，进入前海现场需要办理相关手续，我们看到，入口处有“边防警戒区内人员、车辆凭证通行”的标牌，并有武警守卫。这里的土地还是荒芜一片，有些地方集中种上了树苗，途径一处铁丝网，组员告诉我们，铁丝网的外侧全部是填海形成的土地。前海总面积14平方公里，可谓寸土寸金，除了填海，更高效的利用土地才是上策。据了解，前海的开发已经做了整体规划，计划总体投资2700多亿，地上是高层写字楼，地下有五层，铺设十一条干道，交通和餐饮全都安排在地下。组员带我们来到写有“前海”两字的巨石旁留念，并告诉我们随着工程的开展，这块石头不久将被运走。巨石所在位置紧挨大海，这是当年文天祥过伶仃洋的地方，远望海上小岛，那就是伶仃岛。而未来，这里将成为前海的休闲带。
头顶上，不时有飞机的轰鸣声，这里距深圳市宝安机场不过
前海管理局会议桌上的名片
除署名外本版图片／本报记者 刘静
让创新与升级良性互动
——专访广东省政府金融工作办公室副处长杨轶明
■ 本报记者 薛洁
记者：广东金融改革的背景是什么？规划如何？
杨轶明：2008年广东金融改革政策就出台了，初衷是解决区域金融创新能力不足问题，落脚点是创新。广东的金融发展原来是大而不强，金融发展方式转变落后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如产品同质化，银行对中小企业形成不了更深化更细化的服务等，关键是创新能力不强，这也是广东金融改革下一步要突破的。
广东是在国家珠三角（粤港澳）大的金融改革框架下进行的，核心目标是通过香港把粤港澳连接起来。推动人民币进一步开放，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记者：横琴、南沙、前海三个试验区的定位如何？
杨轶明：珠海横琴新区重点发展离岸金融，探索人民币离岸业务在岸结算，探索开展跨境产权（股权交易），组建多币种产业投资基金；广州南沙新区重点在粤港澳金融合作、商品期货、航运物流金融、保险改革创新等方面先行先试；深圳前海重点探索与香港金融服务业务合作的新模式，探索资本项下对外开放和人民币国际化的新路径。金融资源有限，要形成差别化竞争。
记者：广东有横比的目标吗？比如上海。
杨轶明：除了实体经济和外贸大省，毗邻港澳是广东最大的地缘优势，离开香港广东是没有特色和优势的。国家是将粤港澳作为一个整体来打造的，不是把广东单独拿出来。我想广东承担更多的是做金融后台，目前亚太地区一些大的金融机构后台都设在广东，如汇丰、东亚、恒生等。总之，在整体中广东肯定是不吃亏的，我们不缺资金，还有可以借鉴的香港制度。但广东缺乏优惠的税收政策，广东金融发展不如上海、天津，吃亏在税收政策上，这是致命的。但广东的市场经济意识是最强的，企业很少要饭吃，这是广东金融改革的基础。
记者：已经落实了什么？
杨轶明：现在都是规划、愿景，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国家也没明确说，目前我们只是作一些具体事情，如税收政策的制定，招商引资，配套设施建设等。
记者：服务实体经济才是广东金融最迫切的问题？我们特别关心目前广东的企业转没转型，升没升级？
杨轶明：对，广东的实体经济对金融有很多迫切需求，如“双转移”，即产业转移与劳动力转移相结合，珠三角六个市连续七年平均增长20%，城市化进程快速推进，有很强的基础建设、产业园区、供应链、产业升级等融资需求。如在促进产业升级方面，我们想通过金融服务促成产业链上下游企业重新整合，形成分工更明确（有的专门设计，有的专门生产，有的专做代工，有的只作销售），合作更紧密的产业集群形式。总之我们正在研究，如何根据珠三角后工业化尚未完全成熟时，金融提供支持。
其实转没转型、升没升级不是政府行为，最终要看市场，是企业的内生动力。广东倒闭最多是三资加工型企业，他们的转型动力不强。广东有380万家企业，到底哪些企业转型了，很难给一个明确的判断，但企业数一直在增长。
记者：广东的民营资本如何？如果他们进入金融，与“正规军”有无互相抵消的作用？
杨轶明：2006-2007年前，广东的信贷增速低得不可思议，很多企业不依赖银行贷款，很多民企到了上市都没有跟银行借过钱，有的为了满足上市信用纪录要求才去向银行借钱。说明广东的民营资本一直都在实体经济中间流动，规模大概有1.16-1.20万亿元左右。而且没有出过风险，包括金融危机时，直到今天很少听过广东老板跑路的消息，这是广东民企的特点。所以让民间资本进入金融领域，只是让他们更加阳光化、规范化。
广东的民间资本与“正规军”不是互相抵消的关系，而是互为补充，分层推进。广东有两家著名的金融公司“集成”和“中盈盛达”，目前他们服务2000多家中小企业，提供除了贷款、上市以外的小额贷款、创业投资、担保产权交易一条龙服务，把供应链全包下来。但做的都是商业银行的“边角料”，这是广东金融发展一个很强的增长点。
广东还有一些产融结合的企业财务公司，如美的、欧普、TCL，他们围绕产业链做金融。如美的发行的票据，可以在产业链上下游企业流通，为企业节省了大量资金。欧普钢铁已实现了网上交易。还有一家农产品公司，准备成立农业保险公司，为农户买保险。广东金融发展趋势是大型企业集团向金融行业进军，这是对传统银行业务的一个挑战。如果你们（指建行）不创新，人家就把业务抢走了。
记者：那些“边角料”业务创新，监管层是否知道，他们的态度是什么？
杨轶明：目前政府对这块没有监管。
记者：这让我想到，广东的民营经济发展得早，所以风险暴露得也早，如亚洲金融风暴后爆发的广国投、粤海事件，也因此被认为是“高危地区”，对此你们怎样看？
杨轶明：实话实说，中央对广东上述两事件的印象很深，认为广东是高危地区，所以广东获得金融政策要比上海、天津都难。广东的金融政策是“十二五规划”之后才有的。应该说中央对广东的看法在逐步改变。
说到监管，你们很难想象，广东金融监管体系最好是在农村。如梅州每个农户都加入了个人征信系统，信息由村委会提供，一年更新一次。目前梅州农村的信用率达到了70%，农民可以在线向各家银行申请小额信用贷款，还可以在线买政策性、商业保险。一个村委会农民大妈讲起金融头头是道，我看了很吃惊。
记者：农民对资料变更怎么看？
杨轶明：他们非常积极，因为有信用就有钱。
记者：说说广东金融改革的未来？
杨轶明：广东未来将推国际金融、城市金融、科技金融、农村金融和民生金融五大举措促发展，推进珠三角金融改革创新。最终形成金融创新与产业升级的良性互动。
粤港澳金融合作成果
银行业合作：截至2012年11月上旬，东亚银行、汇丰银行、恒生银行、永亨银行、南洋商业银行等港资银行驻粤分行在广东共设立异地支行32家，异地支行扩展到汕头、河源、清远、湛江、潮州、韶关、茂名等粤东西北地区。2012年8月，内地首家粤港合资证券咨询机构——广州证券有限责任公司与香港恒生证券有限公司投资组建的广州广证恒生证券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正式开业。
资本市场合作：截至
跨境人民币业务：2012年1-9月，广东与港澳地区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金额达到6948.6亿元。其中，广东与香港跨境人民币结算金额为6718.6亿元，广东与澳门跨境人民币结算金额为230.0亿元。
支付结算合作：2012年1-9月，粤港外币实时支付系统处理港元结算金额734.6亿港元，处理美元结算金额1014.2亿美元；粤港票据联合结算系统处理港元票据业务金额207.2亿港元，处理人民币支票业务金额0.2亿元。
（资料由人民银行广州分行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