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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没有窗户的书房

发布时间:2018-07-11

 

 

 

书斋轶事

 

 

在更多的时间,书房总是书人生命的一个部分。没有窗户,却有了更多益处。它始终占据我生活的诺大空间,是温馨明亮的知识天堂,自由舒畅的心灵港湾。

 

文/韦泱

按住房建筑学原理说,是房就该有窗户,这是采光之必需。没有窗,何以称房,充其量只能是橱卫间、储藏室。然而,我确实有这样一间房,一间没有窗户的书房。

我知道,建筑师之所以在住房中设计窗户,有着许多作用。窗户可以接纳阳光,迎来清风,可以近观远眺,可以引人遐想无限。唐朝诗人杜甫有诗道:“窗含西岭千秋雪”。现代诗人卞之琳有写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诗句:“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窗,实在是梦的象征,是诗意的绵延。

当初,选择住房时,我就看中这套三室一厅住房内,有一间用木板搭出来的书房,以及两面墙上敞开式书架。

这是一间现成的书房,虽然它没有窗。我接下这所房子,看到这里原先有一个假窗,我很不舒服,套用一句电影台词说:“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重新装修时,在假窗的位置上,以一幅斋名“东临轩”的书法作品取而代之。另两面墙上做了吊橱,用作封闭式书橱。

书房不大,不足十平方米。除书橱书架,就是一张转角电脑台兼作写字台。另外,放一张床,写作晚了累了,倒下就睡,可谓方便矣。有时父母双亲来小住几日,亦有栖身之处。如此,书房便增加了一个功能。

因为书房没有窗,常常是“小屋通明灯灿烂”。灯一亮,人就侧身其间,看到的是,整个房间亮堂的宝贝。在一面最大的墙上,陈列的全是文学前辈与文朋书友的签名本,巴金、冰心、臧克家、章克标、郑超麟、施蛰存、周而复、绿原、贾植芳、丁景唐、草婴、何满子、梅娘、罗洪等等,计有五六百册之多。随便抽出一册,就能引出一段回味,一片温情便在心底荡漾。还有文学师长及同道给我的书信,如周退密、徐中玉、华君武、袁鹰、吕剑、方成、蔡其矫、束纫秋、彭燕郊、许觉民、李瑛、陈左高、牛汉、刘金、屠岸、舒婷等。在电脑时代,这些或毛笔,或钢笔、圆珠笔书写的手泽,传承着千年文脉,读来令人赏心悦目。

还有,书房中放置我常用与常读之书。全套的《新文学史料》,老学者陈玉堂的《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等,还有笔纸砚墨之类。这些可爱之物,同居一室,让人觉得书房的温馨可爱,在我心目中,就显出书房的宽敞明亮。

曾读过法国作家蒙田的一篇谈书房的散文。他说他的书房设在半山腰,开着三扇窗户,窗外一望无际,景色绚丽多彩。花园、饲养场、院子,以及寓所的大部分尽收眼底。

这样的书房,当然令人羡慕,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世上有一百间书房,就有一百个模样,一百种风格。而在上海,历来有“室雅何需大”之说。有一间书房,尚属不易,遑论大小。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二十多年,今朝总算有书房。二十多年前,我只有一只三四格的小小毛竹书架,随着书的数量增加,又请会木工的同学打了一只真正意义上的书橱。再从一只“扩军”至两只、四只、六只、八只。因此,到了有此书房,早已是书满为患,正如华君武的一幅漫画:“书到找时方恨多”。书橱的增加跟不上书的增长。好在书房连着外间的客厅,客厅呈长方形,靠书房一端,就置放一排书橱,显得整齐气派,又不乏书卷气。只要打开书房门,一步之遥,便可顺手将书取来。实在是一扇方便之门。

没有窗的书房,还有一个好处,是十分安静。进了书房,就可“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旁骛而专心致志。当你独处书房,就是逃避闹市的喧嚣,人世的烦恼。还是蒙田说得好:“书房就是我的王国,我试图实行绝对的统治,使这个小天地不受夫妻、父子、亲友之间来往的影响。有一种人,就在自己家里,也身不由己,没有可安排自己之处,甚至无处躲藏。我认为,这种人是很可怜的,他们连个僻静的去处也没有”。

是啊,书房就是书人的神圣之地,是不容侵犯的。有人不愿意让人走进他的书房,因为书房藏着主人的思想,以及秘而不宣的隐私。这是不该让人窥视的秘密。一间没有窗的书房,可是我居室的后花园,绝对的私人领地,犹如一道天然屏障,呵护着它的主人。

然而,在更多的时间,书房总是书人生命的一个部分。没有窗户,却有了更多益处。它始终占据我生活的诺大空间,是温馨明亮的知识天堂,自由舒畅的心灵港湾。

(建行上海市分行)